第(2/3)页 林老太闭上眼,两行滚烫的泪,无声地滑入鬓角。 林老太睁着眼,死死盯着头顶那根黑黢黢的房梁,半晌,哑着嗓子开了口:“老头子。” “哎,哎!”林老头赶紧把搪瓷缸子放回桌上,凑过去,“咋了?哪儿不舒坦?” “我今天在卫生院,看到咱闺女了。” 林老头的动作一僵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自在,嘴上却嘟囔着:“看见就看见了,大惊小怪的。” 林老太没理他,自顾自地说下去,声音又干又飘,像秋末的落叶:“她不叫招娣了,她说她叫林昭,昭雪的昭。她领着个孩子,是咱外孙。瘦得跟个猫崽子似的,脸白得吓人。王医生说,那孩子是药罐子里泡大的。” “药罐子”三个字,像三根针,扎得林老头心里一哆嗦。他蹲在床边,搓着那双满是老茧的手,半天没吭声,屋里只剩下林老太粗重的呼吸声。 “当家的,”林老太缓缓转过头,那双烧得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,“这么多年,你夜里睡得着吗?你后悔不?” “后悔?”林老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一下子挺直了腰,声音也高了八度,“我后悔个啥!那丫头片子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!她孝敬咱是应该的,帮衬她弟也是应该的!我不过骂她两句,她就不回来了,她眼里还有没有咱这个家?还有没有她弟?” 他说得理直气壮,可那微微发颤的声线却出卖了他。 林老太看着他,忽然笑了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:“应该的?她换亲嫁到顾家,没要一分彩礼,回头还月月拿钱补贴娘家,是应该的。她弟的三个娃,哪个不是她帮着拉扯大的?挽儿那丫头,买件新衣裳孝敬她,也是应该的,就活该被你指着鼻子骂白眼狼?就活该眼睁睁看着你把那搪瓷缸子砸了,把女儿肚里的孩子也差点给砸没了?” “我……我哪知道她那会儿……”林老头气势全无,一下子蔫了下去,蹲在地上,像个泄了气的皮球。他想说他不知道她会动胎气早产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知道不知道,那话都骂出去了,那缸子也摔了。 “我当时就是气昏了头,”他声音闷闷的,头埋得更低了,“我就气她给老顾家的都买了,那得花多少钱?现在想想,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。老顾家是她外祖家,她小时候没少在那待,人家也没亏待过她,她花点钱孝敬长辈,有啥不对?我骂的那些话,是真他娘的促狭!” 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,不响,但听着肉疼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