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梁三喜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,像一台破旧的风箱。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,抓住了祁连山的手。 那只手冰冷、湿滑,却依旧死死地攥着。 “营长……” “这……这封信……” “还……还有……欠的……债……” “拜……托……了……” 每一个字,都像是从他生命里榨出来的。 说完这几个字,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眼神开始涣散。 不再聚焦在祁连山脸上,而是越过他的肩膀,望向了那片被血色残阳染红的天空。 那是祖国的方向。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。 祁连山凑得极近,才勉强分辨出那两个气若游丝的音节。 “玉秀……” “俺……的娃……” 话音未落,他抓住祁连山的手,骤然松开。 那双一直望向远方的眼睛,彻底失去了光彩。 变成了一对空洞的、映不出任何东西的琉璃珠子。 梁三喜的头,重重地歪了下去,靠在了祁连山的肩上。 死了。 时间,在这一刻被拉长到无限。 祁连山抱着他,一动不动,像一尊瞬间被风化的石像。 周围的战士们围了上来,没人说话,只有压抑的、粗重的喘息声。 “呜……哇——”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打破了死寂。 是赵蒙生。 他跪在地上,双手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,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。 他知道,梁大哥是为了救他,是为了救他背后的营长,才死的。 那颗子弹,本该打穿他们的身体!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,想抓住梁三喜的手。 却被祁连山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死气骇得停住了。 祁连山缓缓地,缓缓地抬起头。 没有怒吼,没有咆哮。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他赤红的眼眶中滑落。 混着脸上的血污和硝烟,在坚毅的脸颊上冲刷出一条干净的沟壑。 他抱着梁三喜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,像是抱着整个正在崩塌的世界。 他低下头,用那双沾满了战友鲜血和敌人脑浆的手。 极其轻柔地,为梁三喜合上了那双永远望向家乡的眼睛。 然后,他小心翼翼地,将那张全家福和那封沉甸甸的信,从梁三喜冰冷的手中抽出。 他没有看信的内容,只是用军装的衣角,笨拙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。 擦不干净。 那红色,已经浸入了纸张的每一丝纤维,浸入了梁三喜生命的最后一刻。 祁连山不再擦了。 第(2/3)页